2020年9月1日 星期二

幸福印跡 064

作者的話: 由於最近生活實在太忙,文章的創作進度變慢,原本的存貨已沒有了,故未來將不能維持每月更新的狀況,預期下次更新會在新年(1月1日)發佈,同時希望大家關注,以讓若能提早更新時通知大家,謝謝各位!

【第六十四章  緋紅的花瓣。緋櫻國】

在告別裴拉與魔法師雙子後,纓鈴一行便離開甜品國、繼續踏上前往緋櫻國的旅程。走了兩個多月的路,途中見證著嚴冬過去、春回大地,到終於來到緋櫻國時,那裏的櫻木已開滿了花朵,一陣微風徐來,粉紅色的花瓣霎時隨風漫天飛舞。

血玫及翔在進城後放緩了行駛速度,融入了那平常的大街之中。

「冰菲,你有感覺到什麼嗎?」纓鈴向自己懷裏的小精靈問道。

小精靈露出有些苦惱的神色,咀嚼著心中的感受:

「這裏負能量的水準也沒有特別高,但......

「怎麼了?」旁邊的血玫問道。

「怎麼說呢......就是覺得有些奇怪,而這種奇怪,既與白虎大人那裏感覺到的有點像,卻也有點不像喲......

纓鈴他們隨著冰菲的話喚起在白虎山上的記憶,自然知道那極有可能是跟沾染負能量有關,但至於不同之處,幾人面面相覷,頓時沒什麼頭緒。

受不住各人滿臉愁容的翔就如往常一樣扯開嗓門,滿不在意的說道:

「反正遇上了到時候就知道了,用不著費心呢!」眼神望著遠方特別顯眼的那座高聳的雪峰。

幾人對翔的話點頭表示贊同,然後便一掃陰鬱的心情,爽快的往雪山的方向前去。

縱然沿途的櫻花開的燦爛無比,但纓鈴他們一行人卻無心賞玩,在幾人日夜兼程下,終於來到雪山的山腳下。一行人在山腳下找了一家旅館,稍事休息,打算在恢復體力與精神的第二天才登山。

在旅館的房間中,血玫拿著一杯黑咖啡坐在窗前,透過窗戶的玻璃,看著已近在咫尺的巨型山峰,血色的眼眸裏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著什麼。

五年前的冰冷秘境中,極不穩定的負能量充斥著整個環境,面對秘境主人不斷的攻擊,心知自己的光魔法已支撐不了很久魔法師纓鈴雙手撐著光壁,卻扭頭對身旁的血玫焦急道:

「小玫,你先走!」

「那你呢?」

「我、之後就來。」纓鈴遲疑了一下,隨即語氣平靜下來,並揚起平常一樣溫暖的笑容。

「不!要走一起走!」

「小玫,我不能讓你遇到危險的。」金髮少女邊說邊催動著手中的魔法陣,然後在血玫的腳底憑空生出一個漩渦,強行把她轉移出去。

「不!不要!纓鈴——!」血玫聲嘶力竭的叫喊著,卻看到眼前的金髮人兒對她說出了唇語,血玫讀得懂,那正是再見二字。

血玫舉起手中的咖啡杯,把黑咖啡大口大口的喝進去,苦味瞬間彌漫口腔,把心中感受具象化的味道瞬間讓血玫的思維清晰起來,這次,決不能重蹈覆轍!但是,自己又能做什麼呢?想到這,血色的眼瞳又再陷入深思之中。

洗完澡的纓鈴拿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回房間,一打開門,便看到血玫坐在窗前,冷淡的神色看似與往常無二,但纓鈴就是直覺的感覺到,眼前身影的躊躇與不安。纓鈴一步步的走近,坐到紫發少女的身旁,放下熱牛奶,伸手輕輕的拉著血玫的手,柔聲說道:

「小玫,別擔心,一定沒事的。」

血玫微微收緊回握著纓鈴的手心,有些猶豫的叫喚這身邊人的名字:

「纓鈴......

「嗯?」天藍色的眸子目光柔和的注視著血玫,耐心的等待她的後續。

低啞的聲線就像是壓抑著心裏的恐懼,血玫斟酌了一番才忍不住問出心裏的擔憂:

「如果、如果這裏之後你就要離開,我們還會再見嗎?」

纓鈴沒有聽漏話語中微弱的顫抖,但卻無可奈何,對於未知的前路,所有不切實際的承諾,終究都只會為眼前人帶來傷害:

「我不知道,畢竟我是怎麼來了這的都沒搞懂......但是,我能肯定,不管怎麼,我都會記得妳。」

如果最終還是逃不過分離的結局,記得豈不是更令人難過嗎?這樣想著的血玫閉上眼,仰頭深呼吸了一下,呢喃從薄唇中傳出:

「我是不是做錯了......

看到血玫這般模樣,一陣難受在纓鈴的心中蔓延,直覺眼前人對自己的重要,又回想起最初見面時莫名的信任與熟悉,腦中霎那間閃出一個荒誕的念頭,或許我真的是血玫口中的纓鈴呢?於是毅然開口:

「小玫,如果我真的是妳口中的那個纓鈴,我一定也會來這,搞懂自己為何失憶,因為、我不想把重要的人忘記。」清澈而堅定的天藍色眼瞳直視著染上了迷惘色彩的血色眸子。

熱牛奶的香甜氣息逐漸中和了空氣中黑咖啡的苦澀,看著眼前的纓鈴又一次與回憶重合,血玫突覺釋然,都說命運有不可控性,不管相遇或是分離都是無法控制,儘管再不舍,人們能做到的,不就只有把握一起相處的時光嗎?更何況原以為已經失去的結果再一次回來,那不就說明命中註定這份羈絆不會就這樣中斷嗎?而且退一萬步說,自己是打從心底完成纓鈴之前未能完成的願望,而不單單是找回纓鈴往昔與自己的記憶。想到這,血玫心中浮起隔壁房間那兩個人的行事作風,何不學習他們一次:

「也罷,到時候再打算吧。」

太陽再次冒升,黑夜隨之退散開來,這時,纓鈴一行人已吃完早餐,拿著行裝,離開旅館,準備出發上山。

這座雪山的狀況是怪異的,在外邊看過去整座山都被雪覆蓋,渾然散發著神聖而凜冽的氣息。然而,實際走進山後,卻能發現當中的氣溫並未沒看上去那麼低,而且景色也不像從週邊看進去那樣只有白皚皚的雪,山腳以及山腰就像普通的山林一樣,長滿了各種樹木,唯獨沒有了上山前看到遍佈周圍的櫻花樹。沿著山林石道走,穿過已重重朱紅色的鳥居,他們便到達了一座宛如隱世的神廟跟前。

「我們到了?」對於擺脫千篇一律的鳥居、看到了新的景物,領在隊伍前頭的翔脫口問道。命行抬頭,視線越過眼前矗立著的神廟,看著高聳入雲的山峰,輕描淡寫的回答:

「我想未必,山頂還在我們之上呢。」

2020年8月1日 星期六

幸福印跡 063

作者的話:下一話在9月1日更新~

【第六十三章  苦與甜】

雷洛將手向後一拉,一束淡黃色的電光仿佛是從空氣硬生生的拉扯出來,並隨即在他手中幻化成一支長長的電矛,然後重新擺出一副準備好的架勢,對著跟前的雲尼喊道:

「來吧!」

雲尼沒有任何回應,就反手一抽,水鞭子便往雷洛直直打去,雷洛雙手隨即高速耍起電矛,轉成圓形盾,擋住雲尼來勢洶洶的攻擊。雲尼卻沒有理會攻擊是否湊效,只是機械性的重複一鞭鞭的落下。

「雲尼,你有完沒完啊!」

雷洛大聲一吼,轉成護盾的電矛在水鞭子觸到的瞬間把它揮開,雙方便因著衝擊力同時後退,在昏暗的城堡走廊上拉開一段距離。

「雲尼,你說我們這樣打,究竟有什麼意思?」潔白的月華從穹蒼傾斜而下,灑落到雷洛臉上,更顯他此刻的笑容悲涼。

「我們自出生以來就是在一起的,如果你恢復不了、要留在這,這次我不會走了,我留下陪你,但是、你真的甘心就這樣輸給一個魔咒嗎?你回答我啊!雲尼——!」

雲尼原本要再揮下鞭子的手頓時懸住半空,遲遲未有落下,石化的眼眶悄無聲息地滲出晶瑩的淚水。

「雲尼?」

看到雲尼像是突然被煞停的舉動,希望之火隨即在雷洛的心裏點燃起來,於是輕輕地叫喚自己胞弟的名字,腳步焦急並帶著不安的向其走近。

看到雷洛的走近,雲尼僵住的動作想要揮鞭,但又卻好像被什麼強行壓住似的在手移下一丟丟後便不再繼續移動,然後眼淚與天上飄來的雪花一同緩緩落下。

看到這樣,雷洛更確定自己的預感,便拔腿往自家胞弟的方向狂奔,剛好接住從石像恢復過來、全身乏力的雲尼。

 

「老、哥,你總是這樣不靠譜......」雲尼有些勉強的抬起手,輕輕觸碰雷洛的肩膀,果不其然看到雷洛因剛剛的鞭傷而臉色驟變並不自覺的縮了一下,於是虛弱無力的氣音緩緩從他嘴裏吐出。一看雲尼這舉動,雷洛就曉得他的胞弟在想什麼,恢復一向張狂的模樣:

「哼,你以為你有多大力氣啊,能傷著我?」

正當雲尼想要開口,雷洛就仿佛預知似的快一步打住他的話頭: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小子,一醒來又想咒我死?」

「不是我想咒你,我只是以事論事。」被戳穿心裏後怕萬一自己沒醒過來而把自家兄長打死的雲尼盡力提起聲線,使說出的不再是仿佛能被風吹散的氣音。

「還以事論事?你是不是想真正打一遍?今次我可不會讓你!」雷洛隨即炸毛起來,但半抱著雲尼的手卻沒有鬆開,憤怒的語言卻聽不出當中有一星半點的怒意。

雲尼勾起嘴角輕笑起來,語氣平淡的繼續說:

「我何時要你讓?不過,我倆打架,有哪次不是打成平手的?」

 

在雲尼與雷洛還是小孩子的時候總不隔三天就吵一架、五天就打一場,為的都只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譬如誰分到的點心大份一點。雖然總是相爭打鬧,但或許是雙胞胎與生俱來的天賦,他倆打架總準確的能感知到對方下一步想要幹什麼,加上一樣執拗好強的性子,所以每次都只是以雙方筋疲力竭而結束,久而久之,大人們亦對他們這樣的相處模式習以為常,不但沒有要勸阻的意思,反而還看戲般對待他倆這些額外增加的魔法訓練機會。卻不知由何時開始,他們兄弟倆爭吵的頻率慢慢降低,大人們只以為是因為他倆逐漸長大,懂得與人相處,卻只有雲尼及雷洛自己知道,實際的契機是發生在某個陰晴不定的下午。

雲尼記得,那天學校的魔法藥課讓他們到森林尋找製作回復藥回天丹的材料--再生草,而他倆早在家中的魔法典籍中看過,知道那種草總喜歡生長在隱秘處,不容易找,於是他倆隨大群同學鑽進偌大的森林後,他倆便悄悄離隊,專挑僻靜無人的路走,但走著走著,他們兩個小孩子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雲尼看著從不久之前就一直差不多的景色,隨口向正帶頭的雷洛問道:

「我們剛剛好像已來過這裡?」

「呃、好像沒有吧?」雷洛撓撓頭,有些心虛的回道。看著雷洛的神色,雲尼自然的捕捉到話語中的不確定:

「好像?你該不會告訴我我們已迷路了?」

被戳破的雷洛一愣,只好緩緩的點頭承認實情,隨即便看到雲尼換上一副興師問罪的嘴臉:

「都怪你,不會帶路就別帶,現在好了,先別說這裡有沒有再生草,就連回不回得去都成問題。」

縱然知道是自己不對,但一向暴脾氣的雷洛怎聽得了雲尼這話,怒火直沖腦門,馬上吼道:

「雲尼,你說話也太過分了吧!我怎知道這個森林處處都是樹、長得像一樣似的!」

對於雷洛為自己辯解的說辭,雲尼仿佛是聽到天大的笑話,於是不屑的冷冷一笑:

「廢話!有哪個森林不是長滿樹的?簡直就是沒腦子。」

被雲尼的話持續刺激著神經的雷洛就如快要爆炸的油鍋,衝動的怒火把腦中殘存的理智燒得燃燒殆盡,一把從手中聚集起電流:

「嘴裡吐不出象牙,找打!」

雲尼也不甘示弱,毫不膽怯的祭起自己慣用的水鞭子,語氣陰狠的說道:

「看看誰怕誰!」

兄弟二人正面交鋒,水與電各不相讓,形成勢均力敵之勢,但這個局面沒有維持多久,畢竟小孩子的體力有限,沒一會他倆便雙雙體力透支、躺在地上,這時他們才回復冷靜,後知後覺的發現打完一架後不但不能解決當下面對的問題,反而讓問題變得更難搞,試問連站起來都覺得無力得像架散的兩人怎麼會有力氣走回去?然而這個心照不宣的問題卻被一微弱卻足以聽見的聲響逼迫放到明面上來。

『咕——

雷洛連忙按著肚子,然後作賊心虛的說道:

「呃、哪是什麼聲音?」

雲尼眨眨眼,看著裝模作樣的雷洛噗嗤一聲笑出來,瞬間又起了壞心思:

「你真的不知那是什麼聲音?那也沒關係......」然後邊說邊拿出中午時特意留下的糕餅,張大嘴巴,準備把它一下扔進肚子,但眼睛卻始終瞄著雷洛。

雷洛吞了吞口水,臉上露出七分羡慕、三分委屈的神情看著雲尼手中的糕餅,撇開頭、扁著嘴,一語不發。就在糕餅快落進雲尼口中的一瞬間,雲尼突然把糕餅抽了出來,沒好氣的說道:

「算了,不逗你玩了,分你一半吧!」然後就把手中的糕餅分成兩半,並把其中一半向雷洛遞去。

看著遞來的半塊糕餅,雷洛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並打從心底露出一抹微笑:

「謝啦。」

兩人稍事休息後,體力隨之恢復了不少,再度起程的兩人因為反正已找不著來路,於是他們更大膽向前,打算先找到再生草再說,說不准屆時歪打正著能找到回去的路呢!兩個小孩就這樣牽著手、繼續往森林的深處邁進。

森林的天氣總是變幻莫測,原本的大晴天轉瞬就傾盤大雨而下,兩個小孩子著急的想找到避雨的地方,誰知一跑起來,雲尼隨之被地上不起眼的樹藤纏住了腳,毫無懸念的絆倒在地。泥土中的沙石擦傷了雲尼的膝蓋以及雙手,疼得雲尼眼淚立即在眼眶裡打轉,但倔強的小孩始終沒有讓它落下來。雷洛看著雲尼的傷口倒抽了一口涼氣,然後咬咬牙,背對雲尼蹲下,示意雲尼上來。背著雲尼的雷洛在滂沱大雨中也不敢奔跑,先不說沒有這樣的體力,更重要的是他害怕若再摔一次,這一次就肯定不止他擦傷,背上的雲尼也肯定會因著衝力而飛出去,造成更嚴重的傷害,所以他只好一步一步穩穩的走著,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兩個孩子狼狽的走了好一會,才找到山縫躲雨,雷洛緩緩放下雲尼並讓他坐下,就在這時,雷洛才注意到旁邊一棵不起眼的小草。

「雲尼,你看!」

雲尼循著雷洛的指頭一看,眼睛迅速亮起亮光。

「是再生草!」

雷洛把那株小草摘下,並放入雲尼從背包拿出的琉璃瓶中,看著當下的所得,兩人隨之露出舒心的笑容,只因他們心中都明暸,所收穫的,又豈止瓶中的再生草呢!

 

時隔多年,雲尼已記不清那個午後是怎樣回去的,但他卻怎也忘不掉在那個午後背著自己在雨中前行的那份溫暖,而時至今天,一路跌跌撞撞走來,那個身影始終伴在自己的身側。

 

隨著卡莉兒的消散,濃罩整個城堡的魔咒解除,原本被困的人也在恢復後歡喜之餘,亦迅速離開那個帶給他們陰影的鬼地方。雷洛撐扶著雲尼慢慢的原路返回,走了沒幾步,便迎面碰上由裴拉領頭的纓鈴一行人。翔與雷洛對視了一眼,看到彼此身上雖然都掛彩,但總算平安無事,便同時揚起一抹笑容。看著翔松一口氣的笑容,命行雲淡清風的說道:

「我就說他倆不會有事呢。」

翔回過神來,想也不想,扭頭就問了一句為什麼。命行看著走在前方、互相撐扶著的雙胞胎兄弟,腦海裏突然蹦出一句不知從哪里看過的話,輕聲的呢喃道:

「要說原因的話,大概是因為......就算是再強大的魔咒也敵不過心中最真摯、而且根深蒂固的感情。」

 

一行人剛離開城堡所在的無人荒廢區,便迎來金燦燦的朝陽,柔和的金光從天上傾落,因昨晚那場初雪而堆在各幢建築上白皚皚的積雪猶如甜點上的糖霜,折射出一點點夢幻的彩色。待天完全亮起,一行人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裴拉的甜品鋪子,大夥隨即卸下行裝,不約而同的準備補個好眠,只有一個人除外。

由於經歷昨晚巨大的衝擊,裴拉睡得很淺,不過半個小時便從睡夢中醒來,而醒後最先感知到的,是飄揚在空氣中、一陣濃烈得讓人不可忽視的苦味。裴拉循著那股味道走至廚房,看到的是命行悠閒制藥的身影。因著身後傳來腳步聲,命行稍稍回過頭:

「不好意思,又要借你的廚房一用。」

「哦、沒關係,對了,你在做些什麼藥嗎?」裴拉邊說邊湊過去,但看到的只是一鍋黑如墨且傳出濃濃苦味的藥汁。

「就是一些止痛、消炎之類的藥罷了。」

「我記得那些藥好像沒那麼苦的呀,而且,附近就有賣甜味的止痛消炎藥,甜味的不是更好入口嗎?」

聽完裴拉的話,命行已按往日經驗想象出翔收到這服藥時大控訴的神色,但是卻無半點心軟,只是

搖搖頭,一貫輕描淡寫的開口:

「這些藥是我有意調得較正常更苦的。」

「為什麼?」

「因為想要讓吃的人記住並討厭這個味道,從而在做危險事情時多一份心理畏懼。」

2020年7月1日 星期三

幸福印跡 062

作者的話:下一話將在8月1日更新。

c六十二  月圓d
未有被擊碎的尖石隨即劃破翔的衣袖,拉出一條深而長的血紅色口子。已潛伏到卡莉兒身邊的命行看到翔受傷,當下也顧不上自己會被發現,頓時著急的大喊道:
翔!
聽到自己哥哥的聲音,已被纓鈴的護盾保護著的翔沖命行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命行才咬咬牙,向血玫打了個眼色,讓她繼續掩護他進行原先的行動。
裴拉在後方愣愣地看著失控暴走的卡莉兒與奮戰到底的幾人,對於眼前的亂局手足無措,一股傷感的情緒兇猛的湧上心頭,霎然鼻子一酸,眼眶也隨之泛紅,眼淚在眼眶打轉而模糊了視線,卻始終固執的不肯移開視線:
卡莉兒女皇......怎麼可能是這樣......我到底還可以為您做什麼,因為我、也希望您能幸福啊!
就在這時,仿佛是在回應裴拉的心意,原本就已散發著淨化平和力量的冰菲全身頓時泛起力量更純粹的藍光,然後一個穿著銀色盔甲的身影便模模糊糊的凌空出現在眾人眼前,那正是冰菲在夢中見過的騎士長伊修蒙特。
卡莉兒。伊修眼神飽含著無限柔情,聲線平和的叫喚著心愛之人的名字。
卡莉兒傻住的看著眼前身影在月下逐漸變得清晰,雙手一鬆,原本緊握在手裡的克萊因瓶便瞬間墜落,卻未有如預料般碎成一地琉璃碎片,只因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被原本一直躲藏在暗角觀察著事態發展的人截取了。眾人的目光順著克萊因瓶的移動軌跡,焦點全落在與卡莉兒帶著同款魔法手環而懸浮在半空的慧澄身上。寒風吹動慧澄耳畔的暗紅色髮絲,棕色眼睛居高臨下在月下逆光俯視著眾人,然後看了看手中載有負能量的琉璃瓶子完好無缺,便未待眾人反應過來,立即消失於月光之中,剩下滿臉錯愕的眾人,除了那對粉紅色的眼睛,由始至終都是盯著若隱若現的伊修蒙特:
伊修......真的、是你嗎?
伊修蒙特目光柔和的點點頭,然後一步步走近那個滿臉淚痕的少女,最後抬手,一如往昔般心疼的揉揉她的綠色長髮。
伊修,對不起,我最終還是變成了你討厭的模樣......
伊修聞言後,搖搖頭,並有些哽咽的呢喃道:
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失約,你就不用受苦了。
卡莉兒的眼淚再次決堤,邊搖著頭,邊一個撲身,緊緊地擁著伊修的腰身,無聲地訴說著心底裡無盡的思念。這時,卡莉兒手上的黑色手環出現了裂紋,並一點點消失於空氣中,昭然若揭的明示著各人,重逢帶來的短暫溫馨時光,要結束了。
最先意識到這點的卡莉兒回過頭,看向眾人:
我的罪孽,事到如今我知道已不是用言語能彌補、償還的,所以也不奢求能得到原諒,但我還是想跟你們、跟因我而受苦的人說聲抱歉......
然後把目光落在裴拉的身上:
然後、裴拉,對不起......不過,謝謝你。
卡莉兒旁邊的伊修也隨之開口:
我與卡莉兒能再見面,並讓她能夠得救,全賴有你真心為卡莉兒著想的心意,真的謝謝你。
對喲對喲!若不是裴拉打從心底有著期望卡莉兒幸福的願望,我的力量也不會突然增強好幾個等級,帶來讓人幸福的奇跡喲!
冰菲一說完,便馬上想起什麼的繼續說道:
啊!對了!由於這裡原本施下的陣法已破,再過不久引發負能量激增的亂象便會大幅減弱,這裡人們的生活應該也能恢復到正常了喲!
那就好了......依偎在伊修懷裡的卡莉兒因著這個消息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就在這時,一點點微光從兩人身上飄出,伊修輕輕牽起卡莉兒的左手,問道:
怕嗎?
卡莉兒微微抬頭看著伊修,肯定的搖搖頭,淚花在笑意盈盈的眼睛裡閃爍: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要到哪裡,我都不怕。
快將訣別的兩人緊緊盯著對方,仿佛要把眼前的身影牢牢刻在自己的靈魂上,使致即使輪迴千萬遍也永不相忘。
十指相扣的兩人逐漸化作星點,飄散消逝於月華之中。

寓意什麼的、果然還真是見仁見智呢.....
命行抬頭,看著猶如是卡莉兒他倆留下給這個世界的午夜初雪,在月光的映照下仿佛是一個個愉快起舞的仙子,再看向那純白如玉盤的皎月,驀然想起之前在華夏國讀到其典籍時曾跟菲菲進行過一次交流。

把人的悲歡離合比作月的陰晴圓缺,當中的形象與必然性......比喻得還真貼切呢。命行品味着手中的讀物,不由得由衷讚歎道。
坐在旁邊悠閒的喝著花茶、看著雜誌的菲菲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優雅的開腔道:
用月圓來象徵人的團圓,這是我們自古以來的文化意象,正所謂“人月兩圓”,到了中秋,看著又大又亮的皎月,就會分外想跟自己的親人在一起,這個氛圍就更為濃厚了。
命行稍稍抬頭看向窗外的夜空,若有所思的說道:
看來“圓月”在你們這裡是個美好的意象呢。

哥,你在說什麼啊?
翔因著聽不清命行的囈語而皺著眉頭,擺出一副等待著解釋的模樣。命行收回了放在天空上的視線,轉落在不知何時跑到自己身邊的傻弟弟身上,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地開口:
我在想、寓意什麼的與該事物的本質有沒有實質關係。
什麼跟什麼啊?翔皺起眉頭,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翔,看到“圓月”你想起什麼?
翔撅起嘴、認真的思考著自家哥哥的提問:
想起什麼的......不就只是個自然的天文現象嗎?還會想起什麼?然後向命行回以一個大大的不解。
對於自家弟弟的直線思維,命行露出柔和的微笑,抬手揉揉他毛茸茸的腦袋,語氣有些讚許的說道:
對啊,月圓了,本只為一個自然現象,但因為人們把自己對世界的認知投放進去,才會聯想到別的東西。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講過有個關於狼人出沒的傳說故事嗎?那裡的圓月代表的不安、躁動的氛圍,但若放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其實還有其他的解讀呢。
翔鎏金色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擺出一臉好奇的模樣,等待著命行繼續往下說。命行緩緩挪開視線,祖母綠色的眼瞳凝望著盈盈的皎月,想起卡莉兒及伊修那對愛侶在最後臉上仍掛著久別重逢的幸福笑容,便悠然的托托眼鏡,接著說道:
比如圓滿、團圓。

2020年6月7日 星期日

幸福印跡 061

c六十一  失控的願望d
仿佛被命行的話刺激到心底裡的傷痛,原本絕望得眼中一片惘然的卡莉兒臉上驟然露出痛苦的神情,抓緊雙拳,聲嘶力竭的朝一行人喊道:
你們根本就什麼都不懂!
整個空間猶如反映著卡莉兒的情緒,刻在地上原本並不起眼的巨型魔法陣突然亮起陰森的光芒,四周的空氣瞬間壓抑得像凝結了一般,一股又一股負能量彷如波濤洶湧的海浪向幾人鋪面而來,纓鈴連忙奏起手風琴想要抵擋,可惜收效甚微,仍無礙威力強大的能量波動穿透屏障朝眾人襲來。見狀,本來趴在翔的頭上的青鳥小精靈儼然飛起,眼瞳中閃爍著平常少見的認真,然後張大翅膀,渾身散發出清淨平和的能量,纓鈴手上系著的鈴鐺也因而產生呼應,白銀色的鈴鐺上透出花紋狀的淡色藍光,接著,從纓鈴手中拉出來的音樂屏障的威力猛然增加了好幾倍,足以擋住那些來勢洶洶的負能量。雖然負能量的影響被擋住,但其所掀起的強風卻不,裴拉一手壓著被吹亂的頭髮,吃力的迎風走上前:
卡莉兒女皇,你到底怎麼了?
情緒失控的卡莉兒因著裴拉的叫喚而頓時回過神來,粉色的眼瞳把目光投向裴拉,眼神甚為落寞淒然:
裴拉......其實我一直都很羨慕你,一直都是。
這句輕得仿佛能被吹散於風中的話語卻讓裴拉瞬間愣住,不知如何反應。卡莉兒在皎潔的月色下緩緩抬頭,凝望著無盡漆黑中那個又大又圓的滿月,心中暗自歎息著,這已經是第幾次沒有那個人以後、只剩自己一個所看到的月圓呢?思緒如同眼光一樣飛到遙遠的廣寒之上,臉上淡淡勾起一抹苦笑。

卡莉兒還清楚記得,許多年前第一次在市集上遇到那個情緒明明白白放在臉上的小女孩,害怕不安時可以放聲大哭,高興時可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這一切看似平常,但自小就被培訓成皇位合格繼承人的卡莉兒卻從未有過,只因她是要成為“皇”的人。成為“皇”的人,必須能收起自身的情緒,在再高興的時候也只能優雅的微笑,在再不安的時候也不能哭泣,只能沉著氣,冷靜應對任何情況,帶領部屬子民走出困局。而唯獨是對著那個人,才可以較為袒露出真實的表情,只是,那個人早就因為保衛國家、保護百姓、更為保護自己而再也無法在這個世上見到了。

對於眼前美好的月色,卡莉兒卻只覺得十分刺眼,於是緩緩抽離目光,並投於裴拉身上。看著裴拉依然保留著昔日的神采,灰色的眼瞳仍舊清亮,卡莉兒莫名把這雙眼睛與烽火連天時卻情竇初開的少女裴拉扣聯到一起,或許,是因為當時還能不受戰火影響而露出無憂無慮、純淨清亮眼神的人太少了,又或許,卡莉兒是打從心底渴望,自己能遠離一切煩擾,只做一個如裴拉一樣無憂無慮、可以不管不顧與自己深愛之人在一起的少女。

裴拉,你知道我多希望能像你一樣和深愛的人恆久在一起嗎?

記得當時戰火蔓延,縱然是過了議事時間,卡莉兒仍時時刻刻都在苦思良策,為的就是讓戰事快點完結,而當中說實話也是存有私心的,因為這樣便能讓到了前線去支援的伊修安全一點,並能早日回來自己的身邊,所以即使是沒日沒夜的佈局、又要兼顧與大臣們爭辯皇族通婚規定的修改,卡莉兒卻從沒喊過一句苦,因為她知道,這是為著自己憧憬的未來——與伊修兩人一起的未來在努力。只是,每當午休片刻的時候,她站在城樓上——那個她目送伊修離開的地方看到提著菜籃的裴拉滿心歡喜地走出城堡,而迎頭而來的,正是那個在某次閒談中裴拉提到、因為家園受戰火波及而來避難的男子,從他倆的眼神中,卡莉兒讀到愛戀的味道。看著他倆有說有笑而遠去的身影,站在城樓上的卡莉兒除了祝福她的好姐妹外,心底裡也確實羨慕,憧憬著有一天,那個人從戰場上回來後,自己也能如裴拉一樣露出這樣甜蜜的表情,過上如夢般美滿的生活。這樣的期盼便成為卡莉兒的動力,充滿能量的回去繼續埋頭工作,以盡力完成她和伊修臨別時訂下的約定。
然而,這一切美好的願景最終都沒能實現。

我明明已經很努力,法令我改了,仗我們也打贏了,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在掃除一切障礙後,我幻想過無數遍的結局依舊沒有到來?

說到這裡,眼淚如雨似的一滴滴無聲的滑落卡莉兒的臉龐,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大軍凱旋而歸,但那個曾承諾與她廝守一生的身影卻再也遍尋不獲,那種不能公開表露卻錐心的疼痛,痛得眼眶霎然幾乎飆出眼淚,但礙於在眾臣與民眾前只能硬生生的把眼淚強逼回去。然而,這些傷痛並沒有就此放過這位看似堅強的女皇陛下,每當在夜闌人靜、臉上卸下偽裝的時候,它們總會爬上心頭,直擊心臟,讓人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卡莉兒知道,那種窒息的疼痛是不能因著甜食來化解的,而事實上吃再多、再甜的食品也確實不能平復心中湧動的悲傷,甚至連緩和一星半點的效果都做不到,但縱然是這樣,她也只能靠大量吃甜品的這個方法來麻痺自己的情緒,而說到底,這其實只是對痛苦的逃避。

原本以為當我也走到生命的盡頭那一刻,我們就能再見了吧,為什麼、為什麼連這樣都不行!我真的、很想再見到他......我真的、很想他......

在伊修離世後,卡莉兒已對自己的未來就沒有任何的期許,但是她身為皇,就要肩負起皇的使命,要領導國家、帶領子民度過難關,不能因著心愛的人逝去就一同赴死,因為等著她要做的事多著呢,根本沒時間讓她沉溺於喪失摯愛的悲傷之中,更沒時間讓她後悔沒能見上伊修最後一面、聽到他的遺願,她能做的,就只是與往常無異般工作,為百姓謀福祉、重振國家。但卡莉兒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早就沒了,只是如同機器人一樣活著。
往後八年,卡莉兒照樣完美的履行著“皇”的責任,唯獨在婚嫁問題上,她決不讓步,以致皇室再無子嗣,甜品國亦從此以後都不會有人出任第九十任國王,故到卡莉兒臨終前,她也只能選出有才的人並賜封其為公爵,任命其帶領國家走下去。而在卡莉兒安排妥帖後,仿佛因著一直懸著的那口氣終於能鬆下來,她的健康狀況便急劇惡化,讓她早在伊修死後就暗暗在心裡期待著的那天終於到來,誰知,命運卻始終不如人願。

那天,那個一身黑衣的魔法師來到我病床前告訴我,伊修他.....他的靈魂在她手裡,所以即使是我現在死了也不會再見到他的,我知道她是以此來威脅我,但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只能按她的要求去做......卡莉兒抬手看看手中長著奇怪形狀的琉璃瓶子,腦海裡不自覺放映起當時的畫面。




墨般的濃霧憑空在卡莉兒的寢宮擴散,頃刻便露出一個穿著與濃霧同色連帽斗篷的人影。
「幸會啊,女皇陛下。」那把邪魅的女聲的主人邊掀起蓋在頭上的斗篷帽子,邊往卡莉兒的床邊走近。
緊盯著眼前往自己方向逼近的淡紫色大捲髮少女,其身上不容忽視的邪氣讓卡莉兒隨即警惕起來: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來說的,女皇陛下您一定感興趣。」然後瞬間像鬼魅一樣移動到卡莉兒的耳邊,冷酷的嗓音便不急不慢地傳入卡莉兒的耳畔:
「伊修蒙特、在我手上。」
卡莉兒隨之一個激靈,驚詫的扭過頭瞪著那少女:
「什麼?」
那淡紫色捲髮少女輕笑了一下,搖手一指,空間中的黑霧再次旋即升起,當中隱隱約約冒出一個挺拔的身影,旁人可能認不出那身影是誰,但卡莉兒一眼便能確認,那個正是她心心念念之人。
「伊修!你說,你到底想怎樣?」眼看著“伊修”瞬間又淹沒在黑霧之中,濃重的霧亦隨即消散於空間中,就仿佛是從未出現過似的,卡莉兒怒意便湧上心頭,狠狠的瞪著站在她床邊的少女,壓低了嗓音吼道。
那少女的天藍色眼瞳奸計得逞般閃著精光,狡詐的恭敬回道:
「女皇陛下果然爽快,我的確有事需要到您幫忙。」
「說!」
「我需要您每逢月圓的時候用這個瓶子替我收集甜品國的負能量。」那少女邊說邊在手裡變出一個瓶頸扭曲得詭異的玻璃瓶子,並遞向卡莉兒。向來聰慧的卡莉兒從其言語間便已知道這會危及百姓,故於心不忍,面露拒絕之色:
「我......」
正當卡莉兒想開口,那少女便隨即打住她的話頭:
「先別著急推辭,這個手環能配合我的施法讓您能在整個城堡的範圍內使用魔法,你可以用來抵禦一切想阻止你的入侵者......」那少女再在另一邊手匯聚出一小團黑氣,並化成一隻光滑的黑色手環,跟那個克萊因瓶一樣遞給卡莉兒。見卡莉兒沒有伸手接,那少女也沒有惱怒,反而預料之中的輕輕一笑,悠然的把手中的東西塞到卡莉兒的手中,然後撩起卡莉兒的長髮說道:
「女孩子嘛,總是想青春貌美的見意中人,我也能讓你回復昔年容貌,怎樣,聽上去很吸引吧?」
那少女的嗓音彷如有蠱惑人心的魔法,讓卡莉兒聽著聽著,居然心生動搖,不自覺問出心裡最在乎的問題:
「你怎樣才肯放過伊修?」
聽到了卡莉兒的提問,那少女挑起眉,微微瞇起眼睛,天藍色的眼眸仿佛想起什麼往事,於是嗤笑起來:
「果然您也只關心這個......好,那我也明說,只要您不間斷收集直至把這個瓶子裝滿,我就實現你的願望,讓您在最後跟您一直都牽掛著的那個人見面。」
卡莉兒再看著其手中那個號稱永不能注滿的古怪曲面——克萊因瓶,顯而易見,對方根本沒有放過伊修的打算,只是,伊修作為人質在她手裡,自己無論怎樣都想設法營救,卻又不忍讓子民陷入水深火熱,只好硬擺出談判的姿態:
「如果我不答應你呢?」
「如果這樣您都不答應,那他對我就即是毫無用處了,那當然是魂飛魄散。」那少女詭秘一笑,輕鬆的語調說出冷酷的話語,並揚起手,仿佛馬上要把伊修召喚出來當著卡莉兒面打得魂飛魄散。見狀,卡莉兒立即脫口制止:
「別!」
卡莉兒望著手中的瓶子猶豫了半刻,想起了曾經聽聞這個古怪的曲面只要有少許偏差,便會有注滿的可能,所以才決定賭一把,賭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好......我、答應你。」


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權力、財富,我只是想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這個願望很貪心嗎?
被打斷了能量收集的卡莉兒就連心中的最後一絲幻想也隨著一行人的闖入而被打碎,臉色在皎潔的月華下變得更為慘白。

聽見卡莉兒絕望的質問,身在遠方正透過水池影像監察著他們情況的淡紫髮少女冰冷的眼光仿佛突然被觸動似的,腦中飛快閃過昔日的畫面。
凝珞......你沒事、實在是、太好了......那個被已身受重傷而奄奄一息的少年喚作凝珞的淡紫髮少女仍記得,那個炙熱的胸膛在斷氣冰冷前依然緊抱著自己不放,為的就只是護自己能平安活著。
想到這,站在水池邊的凝珞不自覺的抓起掛在心口的琥珀吊墜,渾濁失焦的天藍色眼瞳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只不過,這只維持了一個瞬間,天藍的眼眸便再次回復沒靈魂般的冰冷,並在嘴角邊泛起不屑的笑容。

同樣因卡莉兒的話而有所觸動的,除了凝珞,還有血玫。血紅色的眼瞳看著站在前方不遠處的卡莉兒,那樣痛苦而無助的神情,血玫仿佛見到了過去的自己,她先是皺了皺眉,然後慣性的捋了捋自己的長髮,稍稍向前踏前一步,淡淡的嗓音毅然開口: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所以我不會站在道德高地上批評你不對。不過,伊修蒙特會希望你這樣做嗎?
這番話之所以會脫口而出,正因為血玫記起,要不是當時某人曾對她這樣說過,或許自己早已不在了。

五年前,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纓鈴”把血玫傳送到不知何處後,血色的眼瞳掃視了一下四周的叢林,然後便一動不動的繼續癱坐在有點受潮的泥地上,無力的仰望著無盡的晚空,仿佛是在等人,以致月色雖美,月下人卻也無心觀賞。不知過了多久,附近傳來打鬥的聲音,但卻無法傳入血玫的耳中,她就像被斷去五感似的呆坐在地上,惟眼淚像無意識般從眼眶不斷溢出,嘴裡零碎說著:
都怪我......
打鬥的動靜愈漸迫近,突然,一隻身形龐大的魔物仿佛在躲避追捕似的從草叢中閃出,卻在看見血玫後露出鋒利的爪牙,一躍而起,從天而降,想要狠狠的襲向沒有知覺一樣的血玫。
危險啊!快躲開!一把稚嫩的男音著急的大喊道。
與小男孩一同追來的少年馬上察覺到血玫眼神渙散,根本沒有分毫要閃躲的念頭,又或是說,她根本已對一切都不在乎,包括自己的性命。少年一個箭步衝上前,抬手抓住魔物的利爪,再順手一甩,把它往小男孩的方向扔去,並喊了聲:
交給你了,翔!
小男孩好像早就料到般隨意的應了聲,然後大劍一揮,使出自己自豪的絕招:
看招!炎龍怒哮——!劍尖噴出的熊熊烈火便化身成兇猛的火龍,瞬間把那隻魔物燒成灰燼。
危機解除後,小男孩才記起坐在地上仍一動不動的血玫,有些暴脾氣的吼道:
這樣也不閃避,你是不要命了嗎!
血玫依舊沒有反應,小男孩不依不饒,隨即走到血玫眼前,對著她再吼道:
我說你這人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幸好我們來得及時,如果不是你就沒命了!
失焦的血色眼瞳緩緩望向小男孩,慘白的嘴唇吐出輕得仿佛一不留神就會被風吹散的話語:
這很重要嗎?
還未等小男孩張嘴駁斥,血玫便體力透支般、暈倒在地,小男孩及少年只好把失去意識的血玫帶回附近城鎮的旅館——他們的臨時住處。
血玫一張開眼睛,那把稚嫩的男音隨即在她耳邊炸開:
哥!她醒了!
少年捧著熱粥走來,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來,先吃點東西吧。
看著眼前香氣騰騰的熱粥,血玫只是搖搖頭,然後有些勉強的用手臂撐起身體,準備下床。誰知一下地,腳突然站不穩,一個蹌踉,幸好旁邊的少年眼疾手快扶住她,才不至摔倒。同是在一旁的小男孩看不過眼,出聲勸阻:
你才剛醒來,到底急著去哪啊?
纓鈴......我要去找纓鈴......血玫想要掙開少年扶著她的手,眼神焦急的盯著門口,奈何身體過於虛弱無力,想要出去也甚為困難。
看見血玫一醒來就要出去,嘴裡心裡還只唸著一個名字,小男孩便脫口把心中的猜想說了出來:
纓鈴?是你很重要的人?她在哪了,我替你找她吧!
這下,血玫才驀然記起,自己沒能學會纓鈴之前教她的心靈傳音術,現在與兩人失散了,根本不知她在哪了:
我、不知道......血色的眼眸仿如沒關緊的水龍頭,眼淚源源不斷的從臉龐滑落。
小男孩頓時無措起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話,更不知該如何安慰,反觀旁邊的少年仍然從容淡定,還調侃自家弟弟:
阿拉,翔弄哭人家了。
哥你別只顧著看戲,快想辦法啊!
接收到小男孩求助的眼神,少年輕描淡寫的回了個單音節:
嗯。
然後悠然的走到血玫的跟前,輕輕的把她抱住,任由她的眼淚浸濕自己的襯衫,並抬手揉揉她的頭髮:
沒事的。
聽到少年讓人安心的磁性聲音,血玫控制不住的大哭起來,但沒過多久,她的氣息就平復下來。察覺到這點,小男孩隨即叫道:
哥!她不哭了!
看著自家弟弟欣喜的傻樣,少年不禁也跟著泛起微笑,嘴裡卻揶揄道:
就說對女孩子應該要溫柔點,翔果然不夠溫柔呢。並輕輕鬆開原本抱著血玫的懷抱。
小男孩先是愣了愣,然後馬上炸毛朝少年反駁:
我要那麼溫柔幹嘛!再說你突然抱住人家沒被人把你當成大色狼來打就很不錯了!
面對那兄弟倆吵吵鬧鬧的場面,血玫低著頭,冷不防的蹦出一句:
對不起。
命行稍稍彎著腰,使目光與血玫平視,沉穩的聲線語氣耐心而溫和的問道:
好點了嗎?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嗎?
血玫緩緩開口,但話卻不多,只是粗略告訴他們兄弟倆纓鈴在危險中用魔法把她轉移到這,至於纓鈴的身份,也是在翔好奇的追問下血玫才透露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對於命行的提問,血玫斂下眼然後搖搖頭,神情仿佛在訴說著失去一切的生無可戀。
命行瞬間讀懂那絕望的神色,便毅然開口說了這席話,使血玫醒悟過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死去有時候甚至會比活著容易,但是,你甘心嗎?或者這樣說,你對得起不顧一切都要救你的那個人嗎?

聽到血玫那番話後,卡莉兒心中一震,然後雙手捂住臉,微微後退兩步: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說到最後,卡莉兒抱著頭,原本的喃喃自語也變成了大聲嘶喊。
眼看這樣的狀況,冰菲隨即臉色一變,對大夥喊道:
糟了!負能量突然增強了許多,大家要小心喲!
當冰菲一說完,四周的空氣便已再降幾分,猛烈的旋風抽出城堡的磚塊,一塊塊尖石捲起便向眾人砸去。幾人立即阻擋躲避,但城堡不斷的瓦解,可走動的空間也收窄得所剩無幾。這時,翔靜下心神,便靈機一動,自言自語般說道: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試試這吧!
然後便閃過迎來的大石,便扭頭對旁邊的兄長喊道:
我來引開她的注意力,哥,你趁機抓住她!話畢便提著劍,不管不顧的衝上前,一路砍掉迎頭而來的石塊。正如翔所料,失控暴走的卡莉兒隨即把注意力集中到突圍而出的翔的身上,使襲向翔的碎石飛擊頓時更為頻繁、兇猛。眼看一堆體積不大卻也不小的亂石向自己飛來,翔面無懼色,反而勾起了好看的笑容,仿佛一切盡在意料之中,然後大劍向後一拉,準備使出自己的絕招。誰知就在這時,躲藏在暗角處的身影突然投出一枚閃光彈,突如其來的強烈光線瞬間影響在場所有人的視線,而正打算出招的翔亦因而失手,無法完全命中目標。